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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深連羽絨服都沒披上，嘴唇凍得泛白，點點頭沒敢說什麼。

周逸群向站在攝像機旁等場的舒月紗招手，&ldo;先拍第二鏡，月紗你補上。&rdo;

&ldo;好。&rdo;舒月紗應聲把外套脫了，任由化妝師和造型師替她整理補妝。

為了突出舊式家庭大小姐同新派進步女青年的矛盾，月紗的妝容寡淡至極，峨眉輕掃，唇如落櫻，甚至化妝師連眼線都沒她畫。

可蘇影后年歲在那裡，想演好十八九歲的進步女學生，在妝效上總要做一些特殊處理。

因此，蘇芳鮮妍明媚，華麗洋裝款擺，站在庭前。

她清湯寡水，一身素淨青花瓷旗袍，立在階下。

全憑一張好底子在發光。

舒月紗暗暗苦笑，這回是明白了周逸群為何明明對她不滿，最後還選了她。

大概只是因為這張臉夠美，敢素顏上鏡了吧。

&ldo;舒小姐，&rdo;蘇芳捋了捋袖口的白蕾絲，居高臨下，笑起來：&ldo;這是咱們第一次對戲吧，你多指教。&rdo;

女人的直覺驅使，蘇芳越禮貌客氣，她隱隱越有種奇怪的感覺。

舒月紗微仰臉看她，笑著搖手：&ldo;蘇芳姐，是您多指教我。&rdo;

天陰，身側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調整著打光板位置，光替都沒上，兩人就站在了既定位置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蘇芳說：&ldo;不敢當，你外公鍾先生可是咱們華語影壇的泰山北斗，要不然怎麼你們萬鍾是國內經紀公司裡的翹楚呢?&rdo;

舒月紗垂著眼簾遮擋心緒，蘇影后還真是來者不善。

周圍的工作人員手一頓，不約而同眼風往舒月紗身上帶，卻聽見她還是笑：&ldo;蘇芳姐，你這麼想我可不成啦。&rdo;

修身旗袍襯的美人身姿窈窕，她雙手交疊放在腰間，十指纖纖，彷彿真是個嫻靜絕美的大家小姐。

她語聲輕輕婉婉：&ldo;我外公可比我強多了，我就是個花瓶兒，能演點小角色就很好啦。&rdo;

與其讓別人抓住弱點，這短處她寧願自己來揭，又能怎樣。

周逸群眼見不妙，心裡微有點兒埋怨蘇芳，這女人今天是吃了槍藥了麼，逮誰懟誰。

卻還是笑著來打圓場：&ldo;月紗你這麼說就妄自菲薄了啊，《沉淪》的預告片我可看了，演得不錯。&rdo;

&ldo;你們倆也別閒站著了，早拍完早收工，先把戲對了吧。&rdo;

女人的戰爭硝煙都不見，轉眼又是面上一團和氣。

場記板下，正式開拍。

新式學堂，男女同校，庭前喧鬧。

一片藍布校服裙麻花辮中，穿天青旗袍的女人顯得格格不入。她如雲的烏髮盤成髻，斜插一支溫潤白玉簪。

可因為她很美，很幽靜，美好如古典名畫中的仕女，過往的年輕學生，還是忍不住駐足偷偷看。

她緩緩抬起微垂的眉目，未語人先笑：&ldo;葉姑娘你好，冒昧打擾，我是阮家的女兒阮嫻。&rdo;

驕傲明媚的少女心裡一蜇，紅了臉，語氣也急：&ldo;阮小姐，現在是新社會了，哪還有什麼姑娘不姑娘的。&rdo;

&ldo;好，&rdo;她溫婉的笑，略停了停，措辭道：&ldo;葉……小姐，這樣稱呼您對麼?&rdo;

舒月紗生平第一次覺得，演戲是一件這麼痛快的事。

莫名其妙，她就喜歡看蘇芳看不慣她，但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誰讓她演的是正頭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