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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沙坪壩正街，轉向去重慶大學的街口，他看見沙磁醫院對面的青年館，又五光十色地佈置起來了，門口交叉地插著兩面青天白日旗，一張紅紙海報上寫明是請什麼教授主講：&ldo;論讀書救國之真諦&rdo;，還註明會後放映電影。陳松林瞥了一眼，便走開了。

校區的路上，往常貼滿學生們出售衣物書籍等招貼的牆頭，現在貼了許多佈告。陳松林驚奇地發現，這些佈告竟是號召同學為炮廠工人募捐的。一張最大的紅紙通告上寫著：&ldo;伸出同情的手來，支援饑寒交迫的工人兄弟！&rdo;還專門刊載了一篇通訊，介紹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因為拒絕生產內戰武器和拆遷住房擴大工廠，被特務匪徒縱火燒毀房屋的經過。可是這張通告被塗上了反動口號：&ldo;打倒赤化的醫學院！&rdo;&ldo;造謠！&rdo;

旁邊又貼了另一種標語：&ldo;保衛言論自由，反對內戰！&rdo;

附近還有許多針鋒相對的標語，顯示出不同勢力間的激烈鬥爭。這和他剛才遇到的什麼&ldo;真諦&rdo;之類的空泛演說，氣氛大不相同。他還看見一些壁報，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骯髒的筆亂塗著：&ldo;奸匪言論&rdo;&ldo;侮辱總裁&rdo;&ldo;破壞政府威信&rdo;。給陳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漿糊未乾的《彗星報》，被撕得只剩下刊頭畫和半篇社論。社論的標題是：抗議擴大內戰的陰謀。

陳松林聽華為說過：重慶大學和其他學校一樣，也在醞釀支援慘遭火災的工人的鬥爭。誰想到，這一次來，學校裡已經鬧得熱火朝天了！陳松林分外興奮地沿途觀看，又看見一張醒目的通知：

重慶大學學生自治會特請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代表報告炮廠慘案之真相地點：學生公社時間：星期一上午九時

旁邊還有一張剛貼上的：重慶大學三青團分團部敦請侯方教授主講：論讀書救國之真諦地點：沙坪壩青年館時間：星期一上午八時半（會後放映好萊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ldo;雜種，專門唱對臺戲！&rdo;陳松林氣沖沖地罵了一句。一看就明白，三青團想用肉感電影來爭奪群眾！對臺戲，雙包案，向來是他們慣會用來魚目混珠的拿手好戲！

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招貼，一張法學院伙食團催繳伙食費的通知也夾在中間，陳松林順眼看見&ldo;過期停夥！&rdo;幾個威脅性的字，繼續朝前走。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喧譁聲，陳松林循聲走去，只見林蔭深處，一群學生擁擠在訓導處門口。

成群的學生正從四面八方跑來，有的人還邊跑邊喊：&ldo;同學們！同學們！快到訓導處來！……&rdo;

陳松林不覺加快了腳步，隨著愈來愈多的學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他到底不是重慶大學的學生，不象別人那樣急迫，許多從後面趕來的學生，互相詢問著出了什麼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等他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牆，把訓導處圍得水洩不通了。他好象看見，華為也在人叢中，直往前面擠，一晃就看不到了。在最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質問：&ldo;……同學們的安全，到底有沒有保障？請問訓導長！……&rdo;陳松林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一時又想不出說話的是誰。前面的人牆，使矮篤篤的陳松林踮著腳尖，仍然什麼也望不見，更沒法望見那個正在說話的女學生。

&ldo;不要喧譁！聚眾要挾是不許可的。&rdo;一個故作鎮定的乾澀的腔調，從訓導處裡傳來，截斷了女學生的質問。&ldo;你們誰是代表？除了代表，都應該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