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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北京下了一夜的雪,清晨的時候停了,於是風似乎更凜冽了一點。這樣的天氣,路上原本就不多的汽車,更是寥寥無幾,連黃包車的數量都比以往少了很多。黎頌揣著祝司南的稿件,裹緊了身上的羊絨大衣,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報社走。
當黎頌帶著一身的寒氣推開報社的門的時候,正巧趕上報社的主編從樓上下來。黎頌跺了跺腳,將鞋面上的積雪盡數抖落,迎著主編走了上去。
「東風?」主編看了一眼時間,對黎頌說,「你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報社還沒正式上班。」
黎頌從包中把稿件掏出,微笑著回道:「家裡那人想吃報社門口的糖葫蘆,想早點帶回去給他嘗嘗。」
主編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哦,所以你只是順便來送稿子的?說真的,今天你可能跑空了,這個點,那家糖葫蘆還沒出,可能今天都不會出了。」
「再等等。」黎頌和主編一邊上樓一邊聊著,「家裡那人嘴刁,難得有喜歡吃的東西,他想要,多等上一會兒也無妨。」
「可惜了,」主編走到黎頌對面的空位置上上坐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以為你是獨身,還想將家中小妹介紹於你。」
「我們這行人幹得事兒,實在不忍耽誤好人家的孩子。」黎頌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和主編面對面,「說不準哪一天的文章就得罪了什麼人,腦袋落地也不知道。」
「當初你來,我就不太想讓你寫時事文章,這是要命的活。」主編頓了一下,隨即又說道,「都說禍從口出。若真因你某篇引起的輿論動了任何一方勢力的利益,他們也不會留你的。雖說你用的筆名,但找到你,是遲早的事。」
「東風,活著才能幹自己想幹的事情。」
黎頌從衣服兜裡掏出一桿雪茄,拿起桌上的工具預熱,默默地點上。煙霧一團,先朦朧了他的視野,隨後又飄散。口腔裡慢慢泛上來菸草的味道,又混合了一些其他的草木味,讓他此刻的頭腦清醒了些。
「還好。」
黎頌說。
「至少東風現在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
年少多才學,平生志氣高,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汪洙《神童詩》
第4章004
004
五月四日。
受國際形勢的影響,學生運動大規模開展。
一石激起千層浪。
聽聞學生運動的訊息,祝司南文章也不寫了,筆桿子一扔也跟著躍躍欲試,但是還未走到地方,就被黎頌強行押回了公寓。
「你瘋了?」黎頌只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一根青筋在狂跳,「知道現在街上多亂嗎?你上去湊什麼熱鬧!」
祝司南掙扎著從黎頌巨大的手勁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他轉了轉,周邊的面板已經開始泛紅:「頌,我要去。」
「街上已經開始批捕學生運動的參與者了。」黎頌將自己外衣微長的後擺向後一撩,坐在祝司南椅子後面的床上。軟綿綿的床墊陷下去了一塊位置。「我不同意你去。」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縮手縮腳,瞻前顧後!」祝司南神情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難道沒看到他們在和會上是如何對待咱們的嗎?!他們要接受屈辱的條約!賣國求榮!家不家矣,國不國矣!」
黎頌坐在床上,抱著雙臂,用一種防禦的姿勢仰頭盯著祝司南。二人一時間誰也不說話,氣氛已經劍拔弩張。祝司南的心臟在飛速的跳動,敲擊著肋骨,快要衝破他的胸膛。黎頌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實則死咬牙關,唯有薄唇微顫。
「你問我在怕什麼?」黎頌從西服的內兜掏出一封加急的電報,開口說話的時候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