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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重複了一遍，「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呢，夢魘？讓我看著你隕落在我面前。讓我再一次，背負著另一個人全部的名諱與記憶繼續行走。讓我感知你墜下深海，反覆再三的，在萬界都遺忘拋卻的背面一個人帶著這些沉重的東西苟延殘喘嗎？」

「……」

「……這世界真的，太痛苦了。」

夢魘說不出話來了。

祂看著面前新神看似平靜實則瘋狂壓抑到極致的瞳中猩紅，抓握著機械巨獸的霧體觸角顫抖著，竟像是被重擊猛打般戰慄起來。

「……你知道嗎，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拿了支配者『無聲』的情感。」

秋玹閉上眼睛，皺紋縱生的面貌上流露出極端徹骨的苦楚，在上方陸行舟不耐煩的冷笑與機械巨獸轟然運作的千百種聲響裡，她說：

——「我真希望能夠失去感到悲哀的能力。」

夢魘僵停在原地。

一瞬間，狹小地下室裡女孩的面貌、新誕生光明神的面貌、乃至當初被欺瞞選中的「女人」的面貌，在頃刻之間交融起來。

痛苦到不可思議情感的背後，無數張人臉在此刻重組交匯，如同走馬燈一般倒映在無盡場景眾生千面的光陰裡。直至最終印刻匯聚在光明神的面龐上，那雙流著淚的猩紅色眼睛。

那也是夢魘第一次看見秋玹在祂面前哭。

如同那個以神蛇之舌洗耳得以從此預見未來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站在城牆上冷眼看著海面揚起的大火，如今光明神流著淚看著祂，亦如提前預知了那場特洛伊的沖天火光。

夢魘只覺喉管裡堵著乾澀的硬物哽住祂的喉嚨，本來準備好的說辭在此刻盡數咽回肚子。支配者時間原本早已做好了打算，在同小璐解除聯絡將之送回原生世界的那一瞬，夢魘就已經安排好了全部的後事。

而現在，祂無法再維繫著設想中輕鬆的語氣，說著「那我把真正的『快樂』給你吧小屁孩，這樣你中和中和，就也沒那麼難受了吧」。這樣的話語祂再說不出口來，光明神此刻透骨的絕望好像透過那雙赤紅的眼睛一直燒到祂體內，成為另一顆西西弗斯的巨石，壓得祂喘不過氣來。

人類的感情太沉重了。

陸行舟面貌的支配者始終無動於衷地冷眼看著。

半晌，欺瞞緩緩抬起虛空中無形而無盡的冷冽匕首，「既然這麼痛苦，那不如便一同沉睡吧。」

「有你這孫子什麼事！」

夢魘頭也不回地吼道，祂再一次握上光明神死死掐進金屬表面的手掌。這一次，比起融合了三種天災能力還要更純粹更本源的噩夢霧靄，狂暴地一股腦輸送了進去。

「你聽好，秋玹。」

機械巨獸伸展的動作被硬生生掐斷在原地，剎那間，直布羅陀海峽的上空瀰漫籠罩著揮散不開的濃厚霧氣。宛如黑雲壓城，將整個複製體的星球都染上了紫灰色的藩籬。

「我也好，小璐也好，甚至包括那個、我已經記不得名字了的支配者也好，我們從來都不是你應該負責的一種『責任』。」

「從那個山莊出來開始，從你把刀子插到欺瞞的喉管裡開始，我就已經得到了自由。」

「而現在，我把這樣的自由再交給你。」

「既然『快樂』如此沉重，那我就給你，時隔多年久違了的『救贖』。」

「我把『救贖』給你，以此，希望一個名叫『秋玹』的人類小屁孩，能夠抵達她所最期待的夙願。」

第561章 他永遠自由

直布羅陀海峽沖天的大霧與火光幾乎一直燃燒顛倒了地中海。欺瞞站在漫天迷霧的中央，感受到熟悉的獨屬於時間禁錮的制約加之自身，正諷刺地笑笑想要說些什麼，下一秒差點被滿目紫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