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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知道不能徑直向他打問王倫。那隻船泊在這岸邊，卻沒有下客下貨，似乎是在專等王倫。王倫上了那船，又不知下落。那船恐怕不尋常。看此人神色，即便知情，必定也非主事之人，只是聽命行事。為保平安，他自然不肯洩露絲毫。陸青也不忍讓他受牽連，這等地位，略忤人意，恐怕便生計難保。

於是，他放緩了語氣：&ldo;我聽老哥是淮南口音，你常年走汴河水路？&rdo;

&ldo;是啊，從淮南到汴京，一年往還數回。&rdo;

&ldo;是自家的船？&rdo;

&ldo;小人哪有那等能耐，只是替人賣力撐船。&rdo;

&ldo;我有個朋友欲送家小回楚州，託我尋僱一隻客船，你那船主姓什麼？住在哪裡？&rdo;

&ldo;船主姓金，船就泊在斜對岸卜家食店前頭，明日便要走了。不過，船主今天不來船上，他在這京城有院房舍，進城從汴河大街拐進襪子巷，左邊第二家便是。&rdo;

&ldo;好，多謝老哥！&rdo;

第二章 隱微

汝以奇巧為貴，我以慈儉為寶。

‐‐宋太宗•趙光義

一、中毒

趙不尤獨自來到汴河灣。

岸上仍有十來個人觀望竊語，兩個弓手守著那隻客船。趙不尤走近時，兩個弓手一起躬身點頭。船孃子沈四娘也站在船邊，滿眼驚惶，臉漲得通紅，髮髻也散亂下幾綹，雙手擰在一處，不住揪扯著裙圍。

趙不尤踩著踏板，走進船艙。艙中情形正如池了了所述，那年輕男子躺在一隻箱子裡，臉仰垂在箱邊，咧嘴瞪眼，面色青黑，已經僵死，應是中毒身亡。趙不尤細看那人衣著身形，黑紗幞頭、淺青褙子、青絹褲、黑絲鞋，瞧著像是個文士。他轉頭問艙外的沈四娘：&ldo;此人你可認得？&rdo;

&ldo;不認得！今天頭一回見！&rdo;沈四娘忙湊過來，瞪大了眼，急急道，&ldo;今早我起來才拾掇好，下船招呼船客，這位客官走了過來，說要去泗州，我便請他先上船。他才進了船艙，那個紫衣妖人便走了過來，在船邊唸咒使妖法。等妖人走了，我朝裡一瞧，這船客竟已被妖人咒死了⋯⋯&rdo;

&ldo;當時船上可有其他人？&rdo;

&ldo;沒有。我丈夫和那幾個船工昨晚都回家去睡了，只有我一個守在船上。&rdo;

&ldo;出事時船艙中有無動靜？&rdo;

&ldo;那會兒我淨顧著去瞧那紫衣妖人，沒留意船艙裡。不過，船艙裡並無第二個人，我就在船邊，若是有動靜，不會聽不見。&rdo;

趙不尤自然不信妖法，更何況，池了了斷定那紫衣人是董謙，她離得極近，應該不會錯認。這船中客人自然是被人施了毒。他又望向艙中，見木箱那頭左舷的一扇窗似乎虛掩著，他走過去一掀，果然沒有閂。窗外泊著另一隻客船，相距只有兩三尺。那客船的一扇窗戶也開著，裡頭露出兩張臉，其中一個是船主賀百三，趙不尤曾向他問過宋齊愈所搭那隻貨船。另一個是他船上船工。兩人一起向這邊張望，都滿眼驚疑。

趙不尤撐起窗扇，探出頭問道：&ldo;賀老哥，你的船今早一直泊在這裡？&rdo;

&ldo;是啊。&rdo;

&ldo;出事時你在船上？&rdo;

&ldo;嗯，我和丁六正在收拾船艙。&rdo;

&ldo;那時你船上窗戶可開著？&rdo;

&ldo;沒有，聽見岸上鬧嚷，那個妖人搖鈴唸咒，我和丁六才一起開窗來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