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第1/4 頁)
初盈在灑金般的日暉中醒來。
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穩,又格外不安。
說是安穩,是因為她在夢中尋了一個極為溫暖的處所,比之衾被,更帶暖意;而且堅實有力,讓她能夠在睡夢中安心地放軟了身子,一點都不擔憂背後會不會忽然失了依託、會不會忽然踩空。
她緊緊依偎在此處,只希望嚴絲合縫,再無一點空隙,才能不使凜風侵蝕。
說是不安,則因為她依偎著的地方雖然熨貼,卻不太安靜,總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一會兒吹來溫熱的風,酥然發癢;一會兒有什麼重物壓了上來,總之讓人煩惱得很,卻又推不開、醒不來。
眼前的日光有些刺眼,初盈蹙眉起身,一拉開床帳,才發現原來外面已經日上三竿!
她從沒貪覺睡到這個時辰過!
初盈立刻逐一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一股疼痛感襲來,她重重揉了揉額角,發現記憶中一片空白。
最多隻能追溯到家宴之時,兄長坐在她身邊,手中端起昔年他們一起釀的杏子酒,再重重放下。
言語之間,只有冷漠和拒絕。
至於謝承煊說了什麼,她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從塞北迴來後,謝陵的性情就發生了這樣極端的變化。若不是那天夜晚,她偷聽到了謝承煊和謝陵的談話,她一定懷疑兄長是被修羅奪舍了。
那晚,謝陵道出弟弟早夭的真相時,是什麼心情呢?
他又是歷經了怎樣的坎坷,才在詭譎陰謀中得知來龍去脈呢?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謝陵曾溫柔地告訴她,他字為“知還”,是為了紀念早夭的弟弟。
父親親手葬送了弟弟的性命,謝陵要如何承受這種真相。
也許……這就是他歸來後性情大變,再不與弟妹親近的原因之一。
她能理解,可這不代表她能毫無怨懟地接受謝陵對她命運的安排。
……可她難道能拒絕嗎。
謝承煊勸慰她時,字字句句都是為她好,可以規避風險;謝陵就更不必談了。兄長心細如髮,她不願意去陸家,謝陵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想來,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初盈靜默了片刻,正要起身去穿好衣衫,卻發現自己身上並非寢衣,一應內襯都和昨日赴宴的穿著無異,只脫去了一件外衫。
自己昨晚竟然和衣而臥?月華呢?
初盈匪夷所思,快步走到門口,卻發現房門反鎖著,赫然插著門閂。
月華的叩門聲正好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小姐……小姐,您醒了嗎?”
門被驟然拉開,露出一張秀麗的臉龐。
月華將昨晚的事如竹筒倒豆子般講了出來。
聽到是兄長將自己抱回歸雪苑時,初盈先是一驚,抬眸看向月華,眸中多了幾分連她自己都未發現的光彩:“前堂到歸雪苑,有那麼長一條路……我是說,兄長帶我回來後,還說什麼了嗎?”
自己……酒醉之中,有沒有告訴他,她根本不想去陸家?
兄長……會怎麼回答?
月華看著她的神色變化,欲言又止。
初盈心底忽然一沉,依然穩住了聲音,繼續追問道:“……說清楚些。”
月華只得囁嚅道:“長公子只吩咐,打些熱水來。大概過了半刻鐘,等我回來時,長公子已經走了。您把自己反鎖在房裡,不許我進去,好像在哭……”
一室寂靜。
她徹底明白了。
時間倒溯回五更天,寅時。
夜幕剛剛從漆黑色轉作絲絨般的湛藍,透出一絲熹微的光,大半個京都還沉睡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