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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姑先對著我身上細細的端詳;
活象只羽毛浸癟了的鳥,
我心想,她定覺得蹊蹺,
在這大雨天單身走遠道,
倒來沒來頭的問桂花今年香不香。
「客人,你運氣不好,來得太遲又太早;
這裡就是有名的滿家弄,
往年這時候到處香得兇,
這幾天連綿的雨,外加風,
弄得這稀糟,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
果然這桂子林也不能給我點子歡喜;
枝上只見焦萎的細蕊,
看著淒淒,唉,無妄的災!
為什麼這到處是憔悴?
這年頭活著不易!這年頭活著不易!
西湖,九月
1寫於1925年9月,初載同年10月21日《晨報副刊》,署名鶴。
《呻 吟 語》
我亦願意讚美這神奇的宇宙,
我亦願意忘卻了人間有憂愁,
象一隻沒掛累的梅花雀,
清朝上歌唱,黃昏時跳躍;——
假如她清風似的常在我的左右!
我亦想望我的詩句清水似的流,
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魚似的悠悠;
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
再休問我閒暇的詩情?——
上帝!你一天不還她生命與自由!
《蘇 蘇》
蘇蘇是一痴心的女子,
象一朵野薔薇,她的丰姿;
象一朵野薔薇,她的丰姿
來一陣暴風雨,摧殘了她的身世。
這荒草地裡有她的墓碑
淹沒在蔓草裡,她的傷悲;
淹沒在蔓草裡,她的傷悲——
啊,這荒土裡化生了血染的薔薇!
那薔薇是痴心女的靈魂,
在清早上受清露的滋潤,
到黃昏裡有晚風來溫存,
更有那長夜的慰安,看星斗縱橫。
你說這應分是她的平安?
但運命又叫無情的手來攀,
攀,攀盡了青條上的燦爛,——
可憐呵,蘇蘇她又遭一度的摧殘!
1寫於1925年5月5日,初載同年12月1日《晨報七週年紀念增刊》,署名徐志摩。
《「起造一座牆」》
你我千萬不可褻瀆那一個字,
別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僅要你最柔軟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遠裹著我的心;
我要你的愛有純鋼似的強,
在這流動的生裡起造一座牆;
任憑秋風吹盡滿園的黃葉,
任憑白蟻蛀爛千年的畫壁;
就使有一天霹靂震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愛牆」內的自由!
1寫於1925年8月,初載同年9月5日《現代評論》第2卷第39期,署名徐志摩。後收入詩集《翡冷翠的一夜》。
《再不見雷峰》
再不見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
頂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蔥;
頂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蔥,
再不見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
為什麼感慨,對著這光陰應分的摧殘?
世上多的是不應分的變態,
世上多的是不應分的變態;
為什麼感慨,對著這光陰應分的摧殘?
為什麼感慨:這塔是鎮壓,這墳是掩埋,
鎮壓還不如掩埋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