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困獸鬥(第1/3 頁)
章月回坐在馬車裡,夜色披了滿身,他安靜得像是一尊雕像。任由車身搖晃,光影蔥蔥蘢蘢,他都無動於衷。
走了吧。
這個女人可真狠心。
他閉上眼,感受著在這片土地的顛簸,每一次起落都會給他的傷口帶來疼痛。只是奇怪的是,他反而有些抽離,並不沮喪,也不失落,只是接受了。
他知道她和駱辭的計劃,但他沒有戳穿,他甚至還專門暗示了駱辭,不要告訴南衣,生怕他想不到那裡去。
他在離她最近的時候,在他們最有可能在一起的時候,卻選擇了放手。
掩耳盜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人可以騙千萬人,唯獨騙不了自己。他分明知道,在她願意為了救謝卻山跟他走的時候,他就已經一敗塗地。
是他非要強求,不到黃河不死心。他本以為他們之間的齟齬會出現在南衣身上,最後發現,是他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關。
他想要她自由快樂,那他怎麼能先剝奪她自由選擇的權力?
可擰巴的是,他又不想做一個大方的好人。他不就是強盜嗎?搶都搶來了,卻要做個君子,豈不好笑?
他不想當著她的面對她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願意放棄。
然後引得執手相看淚眼,矯情兮兮的。
他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他才不會閒得沒事去管秉燭司的爛攤子。只有這樣,所有人都會認為他還是那個自私的人,她才會毫無負擔地離開。
他也不是在搞什麼聖人的那套作派,他就是不想要了。
對,不想要了。
一滴淚從章月回的眼角滑落,他自嘲地笑了起來。分明此刻沒人看著,但還是若無其事地抬手拂掉了這滴淚。
他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也不僅僅是對南衣,或許在內心最深處,他不想看到秉燭司輸。
從利益上考慮,秉燭司贏了,能拖出岐人追殺他的腳步……也還有一些別的什麼難以名狀的情緒,若有似無地糾纏著他。
好像是那些跨江而來,北上的梅雨水汽,帶來都城和故鄉的潮溼,無孔不入地鑽進人心裡。
他想置之不理,可又抵不過內心的煎熬。
放她去殺鴉九的這一刻,往後餘生,無數個午夜夢迴的時候,他的良心都不必為此刻的袖手旁觀而備受折磨。
看似是他成全了她,其實她也在成全他。
但他也知道,殺鴉九,難如登天。他尊重她選擇的命運,哪怕最後她為理想犧牲,哪怕她死了……
哪怕她死了。
章月回的拳頭越捏越緊,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著,極力忍著翻湧的情緒。
她死了,那是她的選擇,跟他無關了,不是嗎?
——
涅盤計劃,當天。
幾匹黑馬掠過密林。馬上之人是日夜兼程趕回瀝都府的鴉九和他的手下。
他在青州查到了重要的線索——瀝都府秉燭司在大量地製作火藥。
他已經來不及傳信給遠在金陵的完顏蒲若了,他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回瀝都府報信。
但接連幾天的大雨,山體滑坡,滾落的巨石擋住了鴉九一行人的去路,改道會平白增加好幾日的路途,鴉九當機立斷,掉頭去附近的村落,花錢僱村民們即刻清理山道。
也因此,鴉九在村落外的小茶棚裡停留了一會。
茶棚裡三個夥計在前後忙活著。大雨降得厲害,棚頂漏了水,兩人搶修,也沒顧得上招待客人,只潦草地上了幾壺茶。
鴉九一行人十分警覺,並不喝任何外頭的東西,只是無言地坐等山路挖通。
那三個夥計叮叮噹噹地修著茶棚,沒想到越修越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