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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就只一艘福萊號,於二十號從渝城出發到滬。
蘇家早早就發電報到渝城分號,讓掌櫃定票。本是想為兩個少爺訂兩間頭等艙包房,卻沒想到頭等艙所在的整個頂層,竟已被不知是什麼來路的人給包了。且他們定的晚,中層的普通包間也沒了,只剩下層通鋪。幸好掌櫃和船公司的人熟,靠著面子,終於搞到一間中層的包間。
沒辦法,只能讓兩位少爺住一起了。
蘇雪至無所謂。反正晚上睡覺中間會拉簾子。對這個表哥,大約因為前身的關係,她感覺熟得簡直像自己。
至於葉賢齊,更是壓根兒就沒把蘇雪至當女孩子看待。兩人就同住一間艙房,但沒想到上船的頭天晚上,就出了個意外。
半夜,隔壁傳來妖精打架聲。
普通間毫無隔音可言,外頭有人走過,喘氣大點都能聽到。
蘇雪至眼睛盯著艙房頂棚上的一片鏽斑,回憶人體生殖器官構造和解剖面,面無表情。
但做表哥的,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表妹是女孩子,這樣會教壞她,十分氣惱,衝上去就啪啪啪地奮力拍隔板。
聲音停了。隔壁男的倒是一聲不吭,女的就厲害了,竟不甘示弱,照樣奉還,一邊捶隔板,一邊罵:「喂!死人啊儂!半夜三更,港杜卻大便啊!」卻是中年女人的尖細嗓子,一口濃濃海派音。
葉賢齊一愣:「你才吃大便,你十八輩祖宗都吃大便,吃出了你龜老子!」
那女人聽他聲音年輕,不怒反笑:「喲,原來是個小冊老!叫你白蹭了牆角,便宜你了!阿福,你死了?給我過來!」
在中年女人強大的戰鬥力面前,葉賢齊一敗塗地,氣得空跳腳,聽隔壁竟真的又來了,別的艙房也沒人吭聲,大約都在偷聽,於是咬牙切齒,恨恨踹了一腳隔板,叫蘇雪至先出去,說等下再叫她回來。
蘇雪至就照表哥安排,先出去了。
已是深夜,為防撞礁,船已停航在一片緩水區的岸邊。
除了船頭方向亮著一團燈火,其餘地方都黑乎乎的,看不見半個人影。
今夜天氣很好,滿天繁星,江水輕湧,山峰被深藍色的夜空勾勒出起伏的線條。
深夜穹蒼,江流之上。
這一刻,倘若立在這甲板上的是位雅人,當發幽思微。
再不濟,也該賞景怡情。
蘇雪至卻沒這樣的心情。
白天為了轉船,趕路有點累,她現在只想躺下去休息。人站在二層狹仄幽暗的船尾甲板邊等著,百無聊賴,心裡就賭那個叫「阿福」的傢伙,在周圍都是耳朵的情況下,持久力夠自己數幾頭羊。
她喜歡用數羊來計時。一頭羊就是一秒鐘,她掐得非常準,堪比秒錶。
這是小時候黑夜裡她睡不著覺練出來的。
一頭羊。
兩頭羊。
三頭羊。
數到三十頭的時候,忽然,她的鼻息裡聞到了一股菸草味。
好像是從頭頂飄下來的。
她下意識地仰頭望去,看見上層甲板的一個角落裡,有道影。
光線很暗,看不大清楚,但輪廓是男子,高個,背影略消瘦,面對著船舷外的江峰,在抽菸。
她有一種直覺,這人應該在自己頭上的那個地方站了有一會兒了。
至少是比自己先來的。
周圍是如此的安靜,連白天澎湃的江水,此刻也睡了。
她的耳朵裡,甚至彷彿能聽到男人銜在嘴裡的那根香菸菸草受著火星炙烤而發出的嘶嘶聲。
這人或是獨自在這裡凝神思慮什麼,或者,純粹就是抽根煙而已。
看著這道彷彿已然和這夜半江峰融在一起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