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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暗暗穩下心思，不露聲色地道：“兒臣尋思著，史尚書也是一心為朝廷，雖然行事莽撞了些，但也不算什麼大錯，不如從輕發落。”

德帝沉吟片刻，點頭道：“皇兒倒是寬宏大量，也罷，就如你所言，只罰半年罷。”

歐陽逍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暗暗拽緊了掌心，面上卻依然是風清雲靜、淡然從容。

德帝又問：“調換兵書之事，雷振宇是否知情？”

歐陽逍一驚，暗自忖度，當時因怕打草驚蛇，本是瞞著雷振宇做的，但若說他不知道，那他送兵書就是暗助賊人，再被別有用心的人一煽動，說不定還會被扣上裡通外敵的罪名，那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即使父皇念在震北將軍昔日功勞的份上網開一面，他也難逃教子不嚴的罪責，如此一來，朝中恐怕再無雷霆立足之地。

手心微微有些濡溼，他偷眼看看父皇，後者正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一句話便可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決定一個家族的命運，以及未來朝中大勢的走向。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果斷地點頭：“雷振宇當然知道，正是他發現賊人企圖不良，找我們商議，才制定了這個調包計劃，若不是他從中周旋，賊人也沒這麼容易上當。”

說罷，他垂下頭，盯著案几上的西番蓮紋浮雕，繁複的花枝蔓藤交錯紛雜，恰似他凌亂如麻的心思。雖然深知欺騙是宮中的生存法則之一，但面對自己尊敬的父皇，他依然會有愧疚，只不過長期險惡的歷練已讓他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心中縱然翻江倒海，面上卻仍是波瀾不驚，清澈如水。

德帝犀利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片刻，漸漸變得柔和，似是信了他的話，展顏道：“果然虎父無犬子，看來雷氏父子，朕不但不該責罰，還應好好封賞才是。”他捋著鬍鬚想了半天，便道：“就加封雷霆為大將軍，雷振宇為都尉，掌管御林軍，如何？”

比起將軍來，大將軍更多的只是一種榮譽稱號，並無多少實權，但都尉則不同，一但掌管了御林軍，整個皇城的守衛便都由他負責，作用不可小視。

歐陽逍心中一喜，卻不敢表露出來，反而微微蹙眉：“都尉這麼重要的官職，讓雷振宇這個毫無經驗的年輕人擔當，恐怕不能服眾。”

德帝笑道：“皇兒多日沒在宮中，自然不知道雷振宇早已是朕的一品帶刀侍衛，擔任禁衛軍頭領也有一段日子，能力得到了眾人一致誇讚，朕早有意提拔他，正好借這個機會一併封賞了。”

歐陽逍眼中閃過了悟：“原來父皇早已考察過此人，兒臣不知，竟然妄言，請父皇恕罪！”

其實兵書事件後，他已將雷振宇的情況瞭解得一清二楚，更暗中令人遞上奏摺，保薦雷振宇擔任都尉一職，剛才故意這麼說，只是不想讓父皇誤認為他與雷氏父子有什麼瓜葛。皇帝最忌諱的便是皇子與權臣勾結，因此他不得不處處小心，唯恐讓人抓住了把柄。

“皇兒不必自責，這次你回來後，就不要再走了，朝廷剛剛經歷了一番動盪，正亟需重振朝綱，朕年邁，已有些力不從心，你留在朕的身邊，也好助朕一臂之力。”

“兒臣遵命！”

德帝深深凝注著他：“現在東煌國正是多事之秋，皇兒可要努力才行。朕百年之後，這一片江山還不都是你的麼？”

歐陽逍一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父皇這句話，竟是在暗示什麼嗎？

德帝衝他意味深長地一笑：“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加之德行出眾，在民間聲望又極高，日前已有不少大臣上奏摺，力諫朕立你為儲君，皇兒意下如何？”

歐陽逍心下一拎，自己剛剛回宮，父皇怎會突然提及此事，莫非——

月滿天下　第二卷　宮闈驚變　第68章　面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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