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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合巹酒終是沒能入口,不久他便領兵西征,至今未歸。再得到他的訊息,便是兩年前,他暗中命人騙她喝下的那杯鴆酒。
倒還真是,一生順遂。
沈黛哂笑。
鉛雲低垂,四面滲起濃墨般的黑,徐徐飄起了雪,爐炭卻滅了。本就不甚暖和的屋子旋即冷得像冰一樣,蟄伏在骨子裡的惡寒趁勢湧出,沿筋脈叫囂得厲害,五臟六腑宛如刀絞。
自中/毒後,沈黛每晚都要經受這種折磨,卻只能生挨著。
戚展白是真的恨她。
又一陣寒意襲來,她咬緊牙關,想像之前一樣硬挺過去,才呻/吟一聲,喉間便湧起腥甜,意識昏沉下去……
許是生前執念太重,沈黛死後竟未入輪迴,一縷精魄還飄在王府上空。
屋裡院內跪滿了人,哭聲夾在風雪中歇斯底里。戚展白走後,王府便敗落了。可這群人還一直對她不離不棄,若非當初他們發現及時,那杯鴆酒早要了她的命。
沈黛心疼極了,想幫他們揩淚卻無能為力。
想起那個追在花轎後頭的少年,她心頭一抖。
他現在過得如何?那樣溫潤如玉的一個人,連螞蟻都不捨得踩,為了她更是至今未娶,要是知道她死了,該多難過啊……
沈黛忙不迭飄去皇宮,入目卻是一叢叢貼著「囍」字的大紅燈籠,在夜色和雪色間漾起胭脂的水光。
承慶殿上管絃聲聲,賓客們推杯換盞,歡笑不絕於耳,全是當年沈家剛出事時,她冒著大雪挨家挨戶敲門,卻讓她吃盡閉門羹的人。
這是……
沈黛懵了一瞬,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偏還倔強地將這些拋諸腦後,可轉身就在新房裡瞧見那位曾對她許下海誓山盟的少年。
昔日借著沈家東風方才入主東宮的他,如今已是人上人,在她喪亡這日,換上纁紅的喜服,正春風得意地挑蓋頭。
紅綢滑落,一張熟悉的面容在龍鳳喜燭下清晰。滿頭珠翠刺破屋內紅悶的光,搖曳著,像世間最諷刺的啞笑,瞬間擊潰沈黛心中僅存的僥倖。
華瓊!竟是華瓊!她閨中的好密友,昨日還來王府探望她,抱著她痛哭流涕的人!
更諷刺的是,她髻上那支鑲金嵌玉的髮簪,還是先前她落難時,自己接濟她的。
「陛下可真沒良心,當初姐姐待你那麼好,你還設計沈家,叫她家破人亡不說,又給她下/毒,就不怕她死活來尋你報仇?」華瓊嘴上為她鳴著不平,人卻小鳥般依進蘇元良懷裡。
蘇元良寵溺地點她鼻尖,「這裡頭難道沒有你的功勞?放心,那女人蠢得很,當初朕在她花轎後頭隨便跑跑,她就能跟戚展白決裂。估計她到死都還認為,這一切都是戚展白所為。
「可憐那戚展白,當年為了救她,執意娶她為妃,拿自己的爵位保她性命,結果叫父皇罰去西境戍邊。大好前途毀盡,小命也難保,偏那蠢女人還不領他情。」
蘇元良譏笑,臉倏爾冷下,「尋朕報仇?呵,要不是因為她,朕何至於拖到現在才成婚!早不死晚不死,偏挑在朕成親這日死,晦氣!明日朕就讓人把她屍首丟亂葬崗去。」
華瓊眼裡快意難掩,又嗔他一句「沒良心」,便半推半就地同他一塊倒在喜床上。金簪墜地,華瓊只淡淡斜了眼,挑釁地勾唇,毫不留情地將它踢去角落。
光影在牆上顛倒,沈黛踉蹌著倒退幾步,頹然癱坐在地。
原來這才是真相?她身上種種劫難,竟都是他們一手促成的?
手無力地搭垂在地,又一點一點攥成拳頭,想拔劍劈他們,再放火燒了這座冰冷的宮殿,可她什麼也做不了,撕心裂肺尖叫一通,也只有無盡風聲在嘲笑她的痴傻。
是啊,是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