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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越發忡怔,視線在林氏身上停了會兒,又茫然掠過屋子。
自己出嫁前的閨閣,沒人比她更熟悉了。裡頭隨便一樣擺設,都能抵尋常人家數年的花銷。單說她身上蓋著的這床錦被,也是禁中所賜,與公主所用之物同品。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怎的瞧著像……
腦海里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她的心驟然一緊,抓住林氏的手急問:「母親,現在是何年?」
林氏一愣,「自然是元佑八年。你這孩子,怎的落個水連這都忘了?難不成還燒著?」邊說邊憂心忡忡地伸手探她額溫。
「天佑八年……落水……」
沈黛喃喃著,指甲用力掐了下掌心。錐心的疼痛刺得她倒吸一口冷氣,繼而又剋制不住狂喜。
不是夢,是真的,她真的回來了!回到十五歲這年,顯國公府還未被抄的時候!
無盡的委屈和思念順著四肢百骸湧上來,她咬著唇抽噎,才喚了聲「母親」,眼淚便滾落下來,跟斷弦的珠子似的。嬌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奶貓一樣,不住驚悸地顫抖。
林氏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幫她揩淚。
持家二十多年從未出過錯的人,手裡明明就捏著帕子,此刻卻慌亂到直接拿袖子擦,聲音比手還抖,「昭昭莫哭,昭昭莫哭,你病才好,仔細再哭壞咯。」
想起白日之事,才壓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了頭,「可是那湘東王在畫舫上對你做了什麼,你反抗,所以才失足落水?」
她雖不懂朝堂之事,但關於這位王爺的傳聞卻聽過不少。
真真是個厲害的主,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弱冠之年就已累下不世戰功,更破了大鄴異姓不得封王的先例。
但脾氣也是頂頂不好,手段又狠辣,動起怒來,那都是要死人的!若誰家有小兒夜哭不止,只消報他的名兒便可了事,保準比說閻王還管用。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她不管戚展白如今多麼得聖心,只要他敢對她女兒下手,她便是拼上這條命,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沈黛卻搖頭,「王爺不曾對我做過什麼,恰恰相反,他還救了我。」
她記得這事的來龍去脈。
陛下欲封二皇子蘇元良為太子,還要賜封她為太子妃。訊息剛傳出來,華瓊就匆匆跑來尋她,說戚展白傾慕於她,欲搶先到御前請旨賜婚。憑他如今的名望,陛下定會應允。
她本就對戚展白存了偏見,華瓊再這麼一攛掇,她當即火冒三丈。
後來畫舫裡就剩她一人,戚展白又莫名其妙出現,她就更加相信他心懷不軌。指著他鼻子臭罵一通不算,還拔了髮簪丟到湖裡,囂張道:「想娶我啊,把簪子找回來,我便嫁給你。」
然後她就遭了現世報,腳底打滑跌入湖中。印象中,還是戚展白把她救上來的……
也是直到後來,沈黛才知道真相——
並非戚展白想棒打鴛鴦,而是勇毅侯府有意拉攏他,讓華瓊和他聯姻,今日正是兩家約好相看的日子。
華瓊一門心思全在東宮,便設計了這麼一出,既能讓自己擺脫這樁婚事,又能毀了沈黛的清譽,從而斷絕她進東宮的路。
當真好算計!
「你這丫頭,真叫我慣壞了!」林氏聽完,恨聲戳了下她額角,見她吃痛,又心疼地幫她揉。
沈黛訕訕吐舌,膩在她身上,依戀地輕輕蹭著,「母親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任性,也不會隨意聽信旁人。」
前世的苦,她已經嘗得盡夠了。
仲春的陽光尤為溫潤,透過銀紅的軟煙羅潑灑進屋。她亭亭坐在波光裡,螓首微垂,睫影深濃,聲音沾染些許隔世的滄桑,眸子卻異常明亮,直要將滿園春色都蓋過去。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