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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尋常人根本來不及躲閃,可沈知確卻彷彿早有預料一般,唇邊含著點慣常的笑意,稍稍往後一仰脖,就輕輕鬆鬆躲了開。
末了,他還挑釁地朝蘇清和一挑眉,「你這準頭不行啊,公主。」
卻聽「砰」地一聲,硯臺在自然落地前,好似先砸到了什麼。
兩人心尖皆是一蹦,頭一回默契地生出同樣不祥的預感,訥訥抬頭。不知何時,桌前已立了個筆挺的身影。雪白的直裰上開出了一朵墨黑的花,硯臺順著衣料滑落,在花盞底下畫出一道筆直的莖葉。
而夫子的臉色,卻是比這墨水還要黑。
蘇清和:「」
沈知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夫子突然的關心。
好端端地站在臺上講課,為何非要往飛馳的硯檯面前湊?洗澡嗎?
蘇清和閉眼捶了下桌子,又恨又悔,腦袋都木了,強自寬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她的老夫子已經不是那個前朝出土文物,不會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責罰她。
況且沈知確也算從犯不是?夫子不是看重這傢伙嗎?所以不會有事的。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然後她就和沈知確一塊被罰留堂,打掃院子
無情是真的無情。
眼下正值秋冬之交,院中枝丫稀疏得像是一蓬亂發,掩映著牆頭的橙黃霞光。樹梢的枯葉比夫子腦袋頂上的頭髮還脆弱,風稍稍一吹,就「嘩啦」落一大片,掃起來根本沒完沒了。
蘇清和是個金貴的,長這麼大連笤帚都沒摸過,劃拉兩下就「哼」聲不幹了。
沈知確比她還金貴,連裝模作樣劃拉兩下都不肯,枕著雙臂,順著院內的臺階躺下來。夕陽在階前撣下階梯狀金光,他窩在裡頭,眯起眼舒舒服服地享受,真就到哪兒都是大爺。
蘇清和翻起個白眼。
別人休息她出力,這種傻事她才不樂意幹,當下她也撇了笤帚,提著裙子「蹬蹬」跑去臺階另一邊,一屁股坐上去,享受自己的深秋黃昏。
秋日是蕭瑟的,崇文館內花樹落盡,沒有紅楓,就只剩一片蕭條落寞。
好在還有柿子。
金紅色一大片,從小院西邊密密搭建到東邊,直要蓋過漫天渲染的赤色霓霞。
蘇清和托腮望著,漸漸發起呆。
秋天總是容易勾起人心底深藏的、最細膩的情緒。瞧著瞧著,她眼神情不自禁柔軟下來,冷不丁開口問:「喂,你吃過凍果嗎?」
所謂凍果,就是拿這時期熟透的鮮紅柿子,凍在初冬的第一場雪裡,條件好點的人家,就再淋上些蜂蜜,盛在薄胎雪瓷盞中享用;條件差一些的,就直接張口咬,冰涼沁甜的滋味,不比豐樂樓的廚子們做得差。
她不由嚥了咽喉嚨。
沈知確掀起半幅眼皮,覷著她沒說話,可眼神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這種東西,可不是一個公主會吃的。」
這種零嘴最受小孩子歡迎,但說白了,那叫「窮人樂」。別說公主了,連尋常勛貴人家中的孩子都不會吃這個。
蘇清和並未搭理他話語中的機鋒,只抱著膝,玲瓏的下巴擱在兩膝之間。目光仍落在那片紅艷的果子上,卻又彷彿透過那些果子,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良久,她才悠悠開口,語氣悵然:「小時候,我母妃就常常做給我吃。」
恐怕現在也沒幾人記得,她的生母其實不是皇后,只是後宮裡一個極不起眼的嬪,每日上壽康宮給太后請安,都只配在門口叩拜,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可她親手做的凍果,比御膳房大廚做的蜜餞還好吃。小的時候,她最盼望的就是這個。
只可惜,那都已經是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