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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抱頭鼠竄,被一擁而入的玄甲軍包圍,手起刀落,慘叫聲此起彼伏。濃烈的血腥氣味蓋過醴酒香,方才還歌舞昇平的皇家喜宴,轉眼便淪為人間煉獄。
而那煉獄深處,有人策馬疾奔而來。戰袍肅穆,玄甲血跡斑斑,火光下散開淺淡的紅暈,好似沐著一層血霧。
沈黛雙眼緩緩瞪大,灰敗的心因為他,再次沉而有力地蹦跳了下。
他回來了?他竟真的回來了?他難道不知,這可是欺君謀逆的大罪啊!
戚展白卻似真不知,一個翻身下馬,長劍破風直抵蘇元良脖頸,將才從火海中死裡逃生的他又拖回更加可怖的陰詭地獄。
劍光輕閃,倒映他額角賁張的青筋,猩紅的眼眸裡釀著滔天怒火,宛如阿鼻地獄歸來的修羅。一字一頓,壓抑著從他腹喉深處發出,齒間似蹦著火星。
「蘇、元、良!」
第一次,沒用敬稱。
蘇元良兩股戰戰,拼命往後縮脖,中衣濕了個盡透。昨日還是一呼百應的帝王,眼下就只能靠拔高嗓門遮掩恐懼,維持九五至尊的顏面。
「戚、慼慼展白,你可知你這把劍現架在何人頸上?是朕,是天子,大鄴的皇帝,萬裡江山的主人,你生來就必須臣服盡忠的人!你可想清楚,為了一個女人,你已荒廢三年,難道現在還要再為她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遭天下人唾棄?值嗎!」
一字一句,都在誅心,換做旁人早已投降。
戚展白卻只是一哂,三年戍邊之苦,皆散在這一抹雲淡風輕中,「我此生至幸,便是娶她為妻。而你殺了她,今日必須死!」
寒光一閃,雪花紛亂。
蘇元良直著雙目倒下,帶起的風捲走窗上一張搖搖欲墜的「囍」字。
縱使身居萬人之上,落地的聲音聽起來,也就那麼輕描淡寫的一聲「咚」。殷紅從脖腔內噴出,灑了一地,「囍」字越發鮮艷,漸漸被新雪覆蓋,再無半點痕跡。
天地重歸寂靜,可怕的寂靜,彷彿這場驚天巨變就只是幻覺。巍巍宮闕,唯火舌「滋滋」舔舐雪花,照映一地悽惶。
雪花越下越緊,紛紛揚揚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戚展白愀然立在其中,像一尾被網住的魚,沉沒在浩大的夜色裡。身影投在漏風的窗紙上,冷硬挺拔如初,卻也孤瘦得厲害,同那紙一樣,風吹就破。
明明得到了一切,卻像是什麼都失去了。
便是那般濃烈的火光,幾欲照亮整片天幕,落入他漆深的眼眸,也如墜萬丈深潭,掀不起半點波瀾。
沈黛的心擰成一團,她一向厭惡他滿手鮮血,此刻親眼瞧見這一切,就只有滿腔懊悔和心疼,揉作一團堵在嗓子眼。
飄過去想牽他的手,視線落在他腕間,她眼睫驀地一霎。
他沾滿血汙的袖子底下,藏著一縷纖塵不染的黑亮髮辮。
纓繩為束,底下還紮了個同心結。編法雖笨拙,卻打理得很好,可見主人對它的憐惜。
纓繩雖已褪色,沈黛還是一眼就認出,是大婚那日她束髮用的五色纓,後來因她割發而遺失,這髮辮莫非……
她用來同他斷絕關係的一縷頭髮,竟被他偷偷撿走,在腕上繫了三年?
「昭昭。」
戚展白突然動了動唇,低啞的氣音意外寵溺。統共就兩個字,上癮了似的留戀在舌尖,怎麼都不肯離去。
沈黛愕然抬頭。
那是她的乳名,從前戚展白還在王府時,都只喚她「沈氏」,她還以為他不知道……
一時間心念電轉,她忽然想起大婚之初的幾個日夜。
那時她無法從至親離世的痛苦中掙脫,終日以酒澆愁。戚展白過來尋她,她便畫半面妝,還將酒吐在他身上,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