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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告訴她:陳先生剛從外地回來公幹,想趁機跟她見個面,現在組織上已經同意,他是專門為此來通知她的。惠子聽了以後就哭,哭,哭,止不住,勸不停。老孫說:「明天下午一點,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會來接你的。」她哭著連連點頭,淚水因為點頭而滴落得更急更快。老孫說:「我走了。」她還在哭,忘了送送老孫。
老孫走了很遠,依然聽到惠子痛哭的聲音,如同隨著他腳步聲尾隨而來,不棄不離,不絕於耳。在老孫的記憶中,只有在奔喪場上才能聽到這麼結實、這麼有力、這麼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的哭聲。老孫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女人以為眼淚可以改變我們,可是我們不相信眼淚。第五節在老孫回五號院的途中,陸從駿正在往一號院趕去。兩輛車在閘北路上不期而遇,雙方沒有下車,只從車窗裡探出頭做了個簡單交流,便知道老孫的事情已經辦妥。陸從駿是去見杜先生,後者緊急召見他。
陸從駿匆匆走進杜先生的辦公室,看到裡面坐著一個很精幹的上校軍官。三十二三歲的樣子,長條臉,高鼻樑,鬍子剃得乾乾淨淨,眉毛又粗又黑,線條分明,彎曲有度,像兩隻提手。相書上說,長這種眉毛的男人做事情專注,做朋友牢靠;如果是女人長了這種眉毛,十個有九個要紅杏出牆,給男人戴綠帽子。
「不認識吧?」杜先生對陸從駿說,「三號院的,你的繼任者,金處長,剛從前線回來。」
「金一鳴。」金處長熱忱地上前握住陸從駿的手,「陸所長好,我現在坐的是你以前的辦公桌,天天聽下面人誇你,久仰久仰。」
「不敢當。」陸從駿與他握手問好,感覺到對方的手很糙,想必在前線不是個坐辦公室寫無聊公文的文職。
杜先生吩咐兩人坐定後,對陸從駿說:「安排你認識金處長,你應該想到節外生枝了吧。」
「什麼事?」
「你的千里馬會織女的事啊。」
「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兩點。」
「我剛才不是說,節外生枝了嘛。」
原來,杜先生今天早上起床時突然想起這件事,居然靈機一動,冒出一個新主意。是什麼呢?「我決定假戲真做。」杜先生說,「我問你,敵人是不是很想除掉陳家鵠?」
「是。」陸從駿說,「不過,現在敵人以為他是已經被除掉了。」「如果他們知道還沒除呢?」
「肯定還是想除掉他。」陸從駿沉思著說,「這從我們已破譯的電報中可以看得很清楚,上面是下了死命令的,要求一定要除掉他,這也一定程度地說明他原來的導師可能真的參與軍方密碼的研製工作。海塞斯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我再問你,」杜先生目光炯炯地盯著陸從駿,「如果敵人知道陳家鵠要出去會他的女人,會不會採取行動呢?」
「會。」陸從駿想了想,「應該會的。」
「那就告訴他們,讓他們來行動嘛。」
「這……恐怕……」
「怕什麼,沒有好怕的,我已經決定,沒有商量餘地。」杜先生以絕對的口氣切斷了陸從駿的顧慮,「你不想想,那麼多特務整天在我們身邊搞鬼,敵機隔三差五飛過來偵察、轟炸,我們眼前一片黑,心裡慌成一團,我做夢都在想怎樣來撕開敵人的這張特務網,現在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好機會,把他們引出來,引蛇出洞,抓他一個兩個,撕開一個口子。」
「這樣替身會有生命危險。」陸從駿還是說出了顧慮。
「不是有金處長嘛,」杜先生說,「你是老處長,你該知道他們特偵處這種遊戲玩多了,有的是保護替身的經驗。再說了,如果實在保護不過來,只要有利於反特工作,死一兩個人也值嘛。」
陸從駿說:「這次我們找的替身是偵聽處的楊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