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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權由他們把持，就是尊貴的體現之一。

所以孔子說：民在鼎矣，何以尊貴？27

在，讀如察，意思也是察。也就是說，民眾都能看見鼎上的律條，知道什麼合法什麼犯法，也知道犯法之後受什麼懲罰，憑什麼還要尊崇貴人？

他們只會尊崇刑鼎。

如此說來，孔子是要維護貴族特權？

不，更是為了維護德治。

德治就是以德治國，正如法治就是以法治國。德治的手段是禮，法治的手段是刑。當然，這裡說的法治，是古代意義上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古代的法治，其實就是刑治。因此韓非他們的&ldo;以法治國&rdo;，也應該叫&ldo;刑律治國&rdo;。弄清楚了這一點，才看得懂孔子。

那麼，孔子為什麼要反對法治和刑治？

因為治標不治本。孔子說──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28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用政令來引導，刑罰來規範，人民不敢犯罪，但沒有羞恥心。用道德來引導，禮儀來規範，人民不但知羞恥，而且能自律。29

這就是孔子堅持德治和禮治的原因。

顯然，孔子是有道理的。不想作惡和不敢作惡，也肯定是前者更好，韓非為什麼還要反對？

因為在他看來，孔子的理想根本就實現不了。要知道，人們之所以幹壞事，並非有此嗜好，而是利害使然。利之所至，趨之若鶩；害之所加，避之不及。如果利害關係不大，或許還能講點道德。一旦誘惑無法抵禦，或者危害難以承受，恐怕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所以韓非認為，君主治國，只能左右開弓，兩面三刀。左右和兩面，就是賞與罰。只有賞與罰，才能對付利與害。什麼禮治，什麼德治，都是靠不住的。

問題是，刑治和法治就管用嗎？

那要看你文章是否做足，工作是否到位。韓非的主張是：賞，就要慷慨大方，說話算數，讓臣民有利可圖，這就叫&ldo;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rdo;。罰，就要心狠手辣，從重從快，讓臣民魂飛魄散，這就叫&ldo;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rdo;。更重要的，是執法要統一，立法要持久，法令要公開，這就叫&ldo;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rdo;。30

高官厚祿，嚴刑峻法，說一不二令行禁止，這就是韓非的&ldo;法治三原則&rdo;。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高壓之下必有良民，則是他的基本觀念。

這樣的所謂&ldo;法治&rdo;，難道是我們要的？

法家頗受詬病，也不奇怪。

實際上法家的問題不在執法，而在立法。立法的問題也不在具體條款，而在立法精神。也就是說，一個國家為什麼要有法律，要行法治？法家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鞏固君主的統治。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們甚至不惜文化專制和思想專制。韓非說──

故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無私劍之捍，以斬首為勇。31

這實在說得很露骨。實際上，無書簡之文，就是不要一切文獻典籍；無先王之語，就是不要一切思想遺產。這不就是焚書坑儒的輿論準備嗎？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成長的國民，大約也只能是&ldo;以斬首為勇&rdo;的殺人機器。他們在韓非那裡，被恰如其分地稱為&ldo;王資&rdo;──君王稱霸的資本。

王資們遵守的，當然也只能是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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