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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同情和憐惜中混雜著疑惑不解。在護士將外公推向太平間的前一刻,陳桉突然想起了頂頂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在書包前後左右翻找了半天,終於湊齊了50元錢。
然後輕輕地塞進外公那件廉價上衣的口袋中。
外公,誰敢說你窩囊。
陳桉在心裡輕輕地道別,努力地眨眨眼。
陳桉外公燒頭七的那天是週六,陳桉假借迎接上門推拿的醫師的名義跑下樓,用小賣部買來的簡易打火機將口袋中揣著的幾張寫著&ldo;一億元&rdo;的白紙點著,象徵性地燒給了外公。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裡沒有一絲悲傷,反而有種荒謬的喜悅。
關於媽媽哪一邊的一切事情,都必須要悄無聲息,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陳桉的繼母至今不知道當年陳桉的媽媽為什麼會去世,當然至少是表面上渾然不知。陳桉能夠有機會在每週六跑去探望外公外婆,也正是利用了父親好面子這一點‐‐既然一切如他對新妻子所說的一樣,那麼為什麼孩子不能去看看自己的親外公?
他跟著媽媽和doic度過的短短一年,彷彿燃盡了自己身體中所有的屬於童年的天真和恣意,在歲月正燒得紅火滾燙的時候,被兜頭狠狠澆了一盆冷水,激烈掙扎的白氣下,陳桉用最快的時間冷卻下來,才發現自己原來硬得像鋼鐵。
&ldo;外公,不管怎麼樣,這是假錢,你花的時候小心點。&rdo;
他對著積雪中那幾片邊緣帶著些微火光的黑色碎屑輕聲說,撥出的白氣一下子模糊了視線。陳桉突然間感到一種無能為力的不自由,那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所無法描述清楚更難以尋找到解脫之道的憤懣不滿。
抬起頭,遠方終於走過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那個正夢遊般對著空氣講話的小姑娘,被媽媽拍頭喚醒,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清澈的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
&ldo;你叫什麼名字?&rdo;他親切地蹲□問她。
&ldo;餘週週。&rdo;
&ldo;對了,你記不記得,當年問我藍水的事情?&rdo;
餘週週有些驚訝地一愣,旋即微笑,眼睛彎彎,儼然還是當年的小模樣。
當年。
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認真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ldo;如果是你,會用藍水去救人,放棄見上帝的機會嗎?&rdo;
陳桉那句敷衍的&ldo;當然啦&rdo;突然梗在喉嚨中。
他第一次收斂了自己淡漠無謂的態度,非常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他手中真的有這樣一塊藍寶石,他會去救誰?媽媽?doic?外公?或者,父親?
又是這樣的大雪天。他輕輕嘆了口氣。
&ldo;不會。&rdo;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認真對待一個小娃娃。
也許是因為,在小姑娘隨做推拿的媽媽到達之前,陳桉就在奶奶和保姆絮絮叨叨的閒話中拼湊出了關於這個笑眼彎彎的小姑娘的父親的傳言。
當然,要費力剔除掉許多刺耳的幸災樂禍和尖酸刻薄。
餘週週,兩個姓氏的結合,最普通不過的起名方式。就如同陳桉,愛情開始的地方,那棵恣意舒展的樹。
他們一時衝動,他們別有用心,當年犯的錯誤就明晃晃掛在這些還未開始人生的孩子身上,永生不滅。
&ldo;我會。&rdo;
卻沒想到小娃娃斬釘截鐵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如果我愛他,就會。不愛,就不會。
陳桉有些訝然。一個這樣小的孩子,